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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穿成胖子(终章)

皇帝看着江快雪, 目光温和“江卿,燕云州偏远僻静,就做你隐姓埋名之所, 可好”

“”

“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隐姓埋名可以, 松爱卿须得留下来,辅佐我儿直至他成年。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样是最好的, 江快雪不用担心性命安危,皇帝也用不着担心将来赵党与徐党联手把持朝政架空幼帝。

江快雪诈死, 这是双赢局面。

江快雪出了凉亭, 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他一阵头晕目眩, 想来是中暑了。

走了没多久, 江快雪顿住脚步, 远远望着小太子带人走过来, 朝他躬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年纪小小,端着一副大人模样, 冷静自持地点点头, 对江快雪说“江大人要回去本宫送你一程。”

江快雪点点头。

太子慢慢走着, 看看江快雪苍白的脸色,问道“江大人身体有恙吗”

“中暑了。”

太子看着他“大家都说江大人乃是神仙下凡,神仙也会生病吗”

江快雪肃容正色道“太子殿下说得哪里话, 子不语怪力乱神, 民间谣言传说更不可尽信”

太子垂下睫毛, 清冷的小脸上一片愁云惨雾。

江快雪瞧见他眼底红红的,心中软了,却说不出好听的话安慰他。

如果阿真在这里,一定对这种安慰小孩子的事很有办法。

就在这时,前方的护城河边,松月真快步疾走,满脸焦急之色,往内廷中来,一名太监跟在他身后呼唤道“松大人松大人深宫禁地不可疾走”

松月真不理他,大步走来,那忧虑的眸光与江快雪撞到一起,看见他完好无损,才终于慢下脚步来。

江快雪走上前,对松月真笑道“我没事。”

松月真抿着嘴唇,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尽是汗珠,手不经意间握成拳头,想来是担忧坏了。

太子询问道“松大人怎么走得如此匆忙难不成你以为我父王要对江大人做什么”

松月真连忙告饶“请恕下官失礼,唐突内廷,稍后便去三法司领罚。”

太子慢慢走着“罢了。”

他把江快雪带到宫门口,终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江大人,我父王是不是好不了了”

江快雪看着他明亮赤城的眼睛,什么都不忍心说。

太子的眼眶渐渐红了。

“太子殿下”江快雪忍不住想安慰安慰他,太子殿下摇摇头“不用宽慰我。”

他用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大声说“我是堂堂太子,我不需要安慰,那只会让我软弱。江大人,无论我父王还能撑多久,我都要谢谢你。你们走吧。”

江快雪与松月真双双行礼,太子挥挥手,腰背挺得板板整整,那身条尚且单薄瘦弱,却已经有了顶天立地的筋骨脊梁。

生在帝王家,他不可能像寻常百姓家的娇儿幼子,在双亲膝下撒娇承欢,享受脉脉温情,他是被寄予厚望的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哪怕前路一片黑暗,他也要硬着头皮往前走,终他一生,都要在不胜清寒的高处独自坐着,因为这就是帝王的宿命。

“阿真,近来可好新帝登基,诸事繁忙,你记得按时吃饭,天冷穿衣。我老师若是还追着你痛骂,你且多让让他。座师上了年纪,我假死之事到底让他受了刺激,心里不好受,还请你不要计较。

进来朝廷下旨,减免燕云州三年赋税,人人称赞新帝仁德爱民,我着实欣慰,愿他继承先帝遗风,做一个勤政仁慈的好皇帝。

燕云州这边一切都好,这边地薄,种粮食产量不多,今年我向琉球人购买了一批种子,叫做土芋,也叫做土豆,这种作物十分好种,适应性强,到时候种出来,寄一些给你尝尝。前阵子我在塞外,遇到一个叫吉格图的小男孩,塞外的那些孩子们,十个里头有八个叫吉格图,偏偏这个吉格图是当年咱们认识的那个,你说巧不巧。

吉格图跟我说,他祖母已经过世了,我这才知道,当年我虽然留下了药方子,但那是用汉字写的,胡女看不懂,又因为老阿妈身体好转,便未再按方子抓药,以至于老阿妈体内病灶未除,今年春天旧疾复发去世了。唉,都是我的疏忽。

眼下胡人们不用跟咱们打仗了,胡人百姓也各个额手称庆,胡人与汉人的互市也重新开了,邝思清经常让人跟胡人换一些皮子、牛羊等等。

对了,前些日子邝思清抓到了查图,一番拷问,原来在京城中散布流言构陷我的当真是他,这人心机狡诈,不能多留,邝思清已处置了他。没有了他,塞外胡狄想必有好几年不敢来犯我边疆,正是我朝休养生息的好时机。只不过虽然暂时不打仗,兵还是要勤练的,只有我朝拉起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永保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宁。

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我很想你,京里若有人给你说亲,你万万不可答应。”

松月真看了一遍信,重新折好放入怀中,又打开的第二封信。马车摇摇晃晃,一叠信看完,马车也停了下来,长孙泓打开车帘想外张望一眼,对松月真说“大人,咱们到了”

“我已经辞官归隐,你不可再叫我大人。”

“是,那小的还是像原来那般叫你少爷吧。”

松月真轻笑“我都三十有二,你这声少爷,恐怕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少爷,您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潇洒英俊,看起来还是二十二三的模样,您不说,有谁知道您三十二了。”

松月真眉梢轻轻一挑,压低声音问道“我看起来,与以前相比,当真还是一如既往”

长孙泓连忙道“那是当然。”

松月真这才鼓起勇气,跳下马车。当年他答应先帝,辅佐新帝五年,换江快雪假死离开,隐居在这燕云州。如今新帝登基已有五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大好河山蒸蒸日上,少不了他五年来殚精竭虑。

如今他已经为新帝拉起一个趁手的班底,即便眼下辞官归隐了,也用不着担心他后继无人。

松月真舒了一口气,下了马车,掸了掸衣袍。

府邸门口,江快雪带着阿福等候多时。

两人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这五年光阴留下的痕迹。

不知是谁先笑了,岁月流逝,这温柔的笑容依然如故。

他们还有很多话要慢慢讲。

番外一徐党的阴谋

赵阁老下了朝回了家就在书房摔茶杯。

“这该死的徐党”

早朝上,他关于治理黄河水患的奏疏被现任左都御史松月真封驳,正在气头上,连摔了两个茶杯还不解气,看到战战兢兢站在一边的方通,怒骂道“早朝上你怎么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该帮座师说话的时候保持沉默,要你何用

方通有些委屈,小声开口“我觉得松御史说的颇有道理,陈傅明这人并不懂治水,开渠修坝之事还是交给方道坤稳妥,这毕竟是关系到数十万民生的大事”

赵阁老更气了“陈傅明出生工匠世家,开渠修坝他怎么不懂我难道会拿两岸黎民百姓的生命来开玩笑”

他拿起桌上的册子砸向方通“你这个小子,是不是徐党派来的奸细居然帮姓松的说话”

方通畏畏缩缩的,可怜得像是暴风雨中的鹌鹑。

“要是寒之在这里,一定不会这样”赵阁老顺了顺胸口,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寒之啊我可怜的寒之他都是被姓松的给骗了这都是徐党的阴谋”

方通小声说“老师,寒之因病过世,和徐党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你懂个屁”赵阁老堂堂读书人,六部尚书,内阁学士,在这几年对松月真围追堵截的痛骂中已学会各种粗鄙市井言辞,虽然屎尿屁很不文雅,但是解气啊。

“当年要不是姓松的这个不男不女之人勾引寒之,给他灌了迷魂药,吸了他的精气,我的寒之现在一定还活得好好的”赵阁老五内俱伤,心痛不已“都是徐党的阴谋徐祖盛这个老匹夫太奸诈了”

方通喃喃道“让松月真勾引寒之徐党的牺牲会不会太大了”

听见这话,赵阁老气不打一处来“你什么意思寒之都入土了,你居然还在他身后编排是非,你你是要气死老师吗”

方通连忙低下头“学生不敢学生知错了”

“你看看你,若是有寒之一半的能为,为师现在在朝堂上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赵阁老接下来好一番痛骂,对方通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他呜呜哭道“我知道的,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

“好了好了,你总是这样,说你两句你就要哭。”赵阁老被他哭烦了,皱起眉头盘算“徐党这般狡诈,我不能坐以待毙。新帝初登基,对松月真处处信赖,我再不采取行动,这内阁第一把交椅,恐怕就要姓松了”

方通擦擦眼泪,问道“老师,那咱们要做什么”

“第一步,你去找人盯着他,把他的一切日常琐事都来向我汇报我不信他还真能白璧无瑕。”

“哦发现松月真此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赵阁老不禁得意“我就知道,就是圣人也是有私心的。他做什么了,你且仔细道来”

方通身后站着的武林高手低下头“那日我跟着他,来到城外一处驿馆。他只带着两个人,进了驿馆,稍后便抬着一个箱子出来。他们很小心地把箱子装上马车,为了掩人耳目,还在箱子上盖了一层草席。”

“那箱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赵阁老语气又急又快,这可不得了,让他抓到马脚了亏这松月真平素装出一副光风霁月,清正廉洁的模样,原来收受的贿赂都要用箱子来装了啊

明日他就捅到圣上那里去

武林高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匣子,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递给赵阁老。

方通接过呈上。

赵阁老迫不及待地打开匣子。

然后愣住了。

里面是一枚黄澄澄宛如鸡卵的圆润之物。

“这是什么”

“我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那箱子没有关紧,滚出一枚东西,便是此物。后来我一路跟到松家,就见松月真叫下人把这箱子送入厨房,几个厨娘把箱子打开,我在窗下瞧见,里头都是这种东西,堆了满满一个箱子。听松月真对他们解释,此物名叫土芋,可以食用。”

赵阁老忍耐般闭了闭眼睛。方通一看就明白,这是老师发怒的前兆。他连忙后退两步,先声夺人“你真是的,拿这东西来有什么用让你盯着姓松的,是要你留心他的行迹,抓住他的纰漏”

武林高手犹豫了一下“可我盯着松月真近一个月,没发现他有什么形迹可疑的地方。每天吃了饭,处理公事,然后看会儿书就去睡觉,整日里循规蹈矩,哪里有什么纰漏。”

“难道他就没有两三个疼爱的女人、男人吗不如从他的枕边人那里着手”方通话还没说完,武林高手就苦着脸说了“松月真成日里守着清规戒律的和尚一般,别说男人女人,身边伺候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婆子阿伯。我盯着他一个月了,更是从没见过他去茶楼戏园,秦楼楚馆。”

“想不到此人居然如此狡猾。”赵阁老眯起眼睛,看着手中圆润的土芋,因为在匣子里待久了,上面发了一颗小芽“倒是我小瞧他了。不过这土芋从没见过,他是从何得来又想拿来做什么对了,你刚才说这是食物”

武林高手点点头。

“方通,你去让厨房把这物煮了拿来,我倒要尝尝这东西究竟什么滋味。”

厨房很快把土芋煮熟,下人端给赵阁老。

赵阁老拿着筷子,在土芋上一戳便是一个洞,他尝了尝筷子“没什么滋味。”

他用筷子把土芋分开,这土芋外黄内白,里头粉粉的,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滋味寡淡,没什么特别的。

把一颗土芋吃完,他也没能尝出其中的妙处,不禁有些疑惑,那姓松的弄这么一箱子土芋回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然而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赵阁老便觉得不适,胃里灼热,胸口憋闷,上吐下泻。连忙请了大夫来看过,却说他是中毒了。

忙吃了大夫开的药,赵阁老在床上躺下,疲惫地琢磨“我怎么会中毒,难道是吃的那土芋有毒”

厨房都是他信得过的人,今日吃的不过寻常的菜色,想来想去,也该是那从没见过的土芋出了问题吧

那么,究竟这土芋是原本就带有毒性,还是被人下了毒

如果是前者,松月真留着这一箱有毒的东西做什么

若是后者,难道是方通找的那武林人士手脚不干净

第二天,他就把方通叫来询问了一遍,确认那武林人士身家绝对干净,值得信任,他盯着方通看了半晌,看得方通两股战战,咽了口唾沫问道“老师,怎么了”

“我昨天中毒了。”赵阁老负着手,看着方通“应当是那枚土芋里有毒。”

方通悚然一惊,连忙说“老师这这怎么可能那人绝对值得信任他不会在土芋里下毒的。”

赵阁老叹了口气“我知道。恐怕是这土芋本身有毒啊。你说,那松月真弄来一筐有毒的东西,究竟是想做什么”

师生二人对视一眼,脸色凝重。

这天晚上,新帝在宫中举办赏月宴,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列席,方通品级不够,赵阁老坐在席上,看着对面松月真与徐祖胜言笑晏晏,心中委实不痛快。

一支歌舞跳罢,小皇帝拍拍手“朕近日得一佳肴,请众位爱卿们品评一二。端上来。”

宫人们端着食盒鱼贯而入,在坐席前跪坐着,放下食盘,氤氲的香气逐渐散开,露出盘中那烧的金黄粉糯之物,褐色肉块掺杂其间,与浓稠的酱汁互补增益,愈发令人食指大动。

“这是”

“从未见过哩”

赵阁老闻着香味,忍不住了,拿起勺子小心舀起一块,吹了两下送入口中,登时唇齿间肉香满溢,可是,这粉糯的口感

赵阁老瞪大了眼睛,连忙将口中之物吐在一边,这粉粉的食物,看起来怎么那么像

“众位爱卿,这土芋尝起来滋味如何啊”小皇帝兴致勃勃地问道。

赵阁老禁不住了,立刻站了起来“陛下,这东西不能吃啊”

原来松月真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把有毒之物送给陛下食用,他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他还想弑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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