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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努力的二十五天:

戚一斐这些天已经一步步的, 适应了他和闻罪之间的气氛,密度极高, 旁人根本插不进去。他自己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哪怕是见人进来,也还是歪坐在一边,只懒洋洋的对军师大人摆了摆手,招呼了一声:“来啦。”

“你快给我起来!”有琴军师还是没有忍住, 着急说了一句。

说完,正对上了戚一斐身后闻罪阴鸷的眼,吓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是这种不威自怒的冷,毫无感情的、仿佛他已经是一个死人的冷。

有琴军师毕竟是个凡人,很怂的屈服了, 又补了一句:“在殿下面前, 你这像什么样子?”

殿下, 真的是一个很能糊弄人的尊称。七皇子是殿下, 摄政王也是殿下, 连……

“我也是殿下好吗?怎么没见你尊重过我?”戚小郡王撇撇嘴,表示不服,“就你事多,我先生都没说什么。”

虽然这么抱怨着,但戚一斐还是勉勉强强的坐了起来,顺便终于想起来要整理微微敞开的衣襟, 态度大方又自然,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结果,外衫的衣领压了长发, 想要拨出来,却越弄越乱,戚一斐总是很不耐烦弄这个,脾气一上来,索性就效仿魏晋之风,披头散发了。长发乌黑,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午后的阳光里仿佛还闪着亮光。

反倒是闻罪,自然而然的接过了那一头柔顺的长发,耐心给戚一斐梳整了起来。

“!!!”戚一斐和有琴师几乎是同时,虎躯一震。

但有琴师想的是,苍了个天,还不如让我给戚一斐梳呢,让摄政王梳,戚一斐这是得多有功?上辈子和女娲一起用五彩石补过天吗?!

戚一斐掩饰着说的却是:“你哪里变出的梳子?”

“抽屉里就有。”闻罪回答。他们坐的是那种各面都带一个小抽屉式的桌子,抽屉上放着各种客人有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梳子和香囊是必不可少的。

“哦。”这么一问一答,足以让戚一斐调整好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

反倒是有琴师有点崩溃,哦?你就一个哦?这就完啦?知道是谁在给你梳头吗?不,知道他的手平时是用来干什么的吗?批奏折,下虎符,谢谢!

戚一斐挺直了腰板,斜坐着,一边被伺候,一边还不忘张罗请有琴师入座。

张口仍是一股麻辣味:“既然来了,就一起吃点火锅叭,敲好吃的!”

有琴师默默看了眼几乎只剩个底子的火锅底料,不是很想和戚一斐说话,一双洞若观火的眼,仿佛在说——你若对我有意见,不妨直说。

戚一斐晒笑:“我这就找人给你重做。”

“不用,别忙活了,我已经吃过了。”有琴军师第一时间摆了摆手,并说明了来意,“我只是正好路过,想着不如捎你一程。”

戚一斐顿时感觉头皮一紧。

闻罪已经贴上了他的耳朵,用磁性的声音低沉道:“抱歉,我也是第一次给人梳,弄疼你了吗?我会轻点的。”

温热的气息,带来了阵阵酥麻,这个男人真的太欲了。

“没事。”戚一斐很不争气的又红了脸。

他这个人平时看上去没脸没皮的,实则却很容易脸红,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那种。有次和他阿姊吵架,明明心里还有很多话要说,面上却已经红了脸,湿了眼,把他阿姊吓的,指天发誓,以后不会和他吵架了。

事后,阿姊还语重心长的教导他:“你是个男孩子,不能总是哭的。脸皮这么薄,在家里就算了,到了外面,会教人笑话的。”

戚一斐:“……”就很委屈,他真的没想哭,也没想脸红。

戚一斐的皮肤如玉,红起来就是上好的血玉,晶莹剔透,夺人心魄。白的颈,黑的发,美的让闻罪根本移不开眼。

“咳。”有琴师不得不用这种办法,来加强自己的存在感。

“你病啦?喝药了吗?”戚一斐这才如大梦初醒,慌乱的对有琴师道,他不是很想走了,只能磨磨蹭蹭的找理由,“我还梳头呢,要不你先回吧,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院子还给你留着呢。”

有琴师:“???”

“今天好累的。”戚一斐理直气壮的耍赖,总之就是不想走,“你要是也不想走,就别站着,快坐下。”

看着居高临下俯视他的军师,戚一斐就有一种心理负担。感觉他被他阿姊灵魂附体了。

戚一斐的双生姐姐戚一依,战北郡主,少将军夫人,名头一个比一个冷硬,但外表却始终柔柔弱弱,说话也细声细气,真像水做的似的。

但说来奇怪,戚一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谁不怵他阿姊的。

司徒少将军,曾被誉为吕布再世,子龙重生,臂上能跑马,拳头可站人,但他见了戚一斐的阿姊,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喘。说话音量重了,都要开个会自我检讨。

军中有老将拿少将军开玩笑,说少将军哪里都像老将军,就一点不像,是个耙耳朵。

司徒少将军也总能一本正经的回:“不是怕,是尊重。”

这话的衍生体是,你尊重我,就得先尊重我夫人。

三十万西北军,无人不知,这位从京城远嫁而来的郡主,只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威震三军的司徒少将军,心甘情愿的跪下唱征服。

有琴师看了眼闻罪,哪里敢坐。

戚一斐见有琴师迟迟不入座,心中也有点着急。你这样的异样,我要是再假装不懂,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幸好,闻罪比戚一斐还想早点解决这个事:“对啊,千五,不要客气,来坐嘛。”

千五就是有琴师的字,一个很奇怪的表字,知道的人很少。旁人要么尊他一声军师,要么就被他强行要求叫名,不叫字。

“你们认识?”戚一斐心下奇怪,嘴上说的更快。

“有幸见过。”有琴师终于找回了自己身为三军军师该有的风度,坐到了一旁,却也只敢在椅子上坐一个边,别提多难受了,“就在主……”

有琴师平日里用主公与主母戏谑惯了,今日才发现在摄政王面前这么说不妥,赶忙又圆了回来。

“就在主婚前不久。”

犹记得那差不多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冬末春初,冰雪消融。有琴军师随司徒少将军入京。少将军骑在马上对军师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心甘情愿让他臣服的大买家,所以,他决定把自己卖了。

“学来文与武,卖与帝王家”的卖。

有琴师的震惊与不解,直接就写到了脸上。

因为司徒老将军虽一辈子忠心耿耿,为天和帝南征北战,最终却只换来了一个“这都是吉星之功”。那真是气到吐血,失望之极。他最后虽还是选择了信守承诺,继续为天和帝誓守国门,却再没要求过司徒少将军一定要有多么忠君了。

司徒少将军也是少有的头生反骨,没了忠心,多了野心,唯一的底线不过是:老爷子还在之时,这个国家不会乱,至少不会因他举事而乱。

为了完成这个承诺,司徒少将军捏着鼻子,很是努力的在仨瓜俩枣的皇室地里,找起了让他愿意臣服的凤子龙孙。他当初和有琴师商量的是,先凑合的对付几年。等老爷子百年一过,他们就……

谁知司徒少将军突然就说了这样的话,不仅把自己卖了,还要拉着有琴师一起卖,称对方注定是有为之君,能成为千古一帝。

再不是随便应付,而是真的打算尽心尽力的效忠了,变化之大,犹如被谁下了降头。

“你在开玩笑吗?”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当然,这是我的选择,我不会勉强你,只是希望你能给那人一个机会。见过面,你就懂了。”

有琴师面上答应了,心底却还是很不服,觉得这天下再不会有比司徒少将军更适合的君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琴师为他当年的有眼无珠,付出了很惨重的教训,对闻罪有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哦哦,我阿姊结婚那时候啊。”戚一斐的脸上也涌起了很多追忆,虽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但仍记忆犹新,是戚一斐最快乐的几段记忆之一。

“当时发生了什么吗?”闻罪很适时的发问,拖延时间,他也不想和戚一斐分开。

而讲往事,就是最能拉长战线的方法之一。

“你知道我姐夫这个人吗?”戚一斐问。

“略知一二。”闻罪谦逊的假意表示,他和他的合伙人其实一点都不熟,“但肯定不如你知道的多,他怎么了?”

“真香警告呗。”随着现代记忆的复苏,戚一斐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就越来越多了,话到嘴边,就找不到更适合的词来代替,“他笃信打仗才是男人的浪漫,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安定下来。”

所以并不适合当皇帝。

但是在代表他爹,给天和帝送贺礼的宫宴上,却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脸。

“他对你阿姊,一见钟情?”

“可不是。”戚一斐一想起司徒少将军当年的傻样,就想笑。他以前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直至他见识了司徒少将军和他阿姊。

当时天和帝还大权在握,龙精虎猛,积极向每一个认识的人,嘚瑟戚家的龙凤胎出落的有多么优秀。

司徒少将军自也不例外,在被强行安利的范畴。

他当时心底,对于这对轻轻松松,只因为一个出生,就抢走了他爹苦熬多年、久攻不下的功劳的龙凤胎,多少是有些轻视与看不上的。直至,戚一依千呼万唤始出来,在三位公主的簇拥下,款动莲足,翩然远至。

那一刻,司徒少将军才明白了一个道理,有媳妇就是特么的一级棒,不懂的,那都是没遇到真心爱上的!

反正,他是对这位小郡主一见钟情了,恨不能把心掏给对方,还怕会唐突佳人的那种。

而佳人当时为了摆脱禽兽,正也在发愁该怎么解决。她不想嫁给任何一个皇子,因为她从小与他们一同长大,太了解他们那点没出息的样子。但放眼大启,又有几个不是皇子的人,敢娶她这个吉星呢?

连她不想嫁人都不行,因为女子十四不嫁,就要开始罚款。戚家不是交不起那点钱,而是无法与国礼掰腕。从这个变态的法律里,就能看出大启的政治正确是什么。

戚一依不忍让家人受流言蜚语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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