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吸引了陈溺的目光的是挺立在视野正前方那道孤寂的背影,被微弱的柔光环绕着,颀长挺拔的身影。
而后,陈溺才留意到教堂内部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地板上的十字架不知何时被类似于大树的投影所取代,墙壁上的十字架与耶稣像也换成了由晶石构造出的树。
一身雪白装束的白疫医就站在那里,似乎在仰视着树形雕塑。
陈溺的脚步放轻放慢,从后方一点点接近,在他距离白疫医只有两步之遥的距离时,面对着结晶树的白疫医蓦地转过身来,正面与他相对。
他用着冷漠到生硬不自然的语气说:“你不该到这里来。”
陈溺:“黑滋尔。”
视线正前方的神父没有任何回应。
陈溺逼近到他的面前,气势陡然弱了下去,不见先前的恣意,他将浑身上下所有的刺全数收起:“我在想念你,因为你的离开失神落魄,发了疯的想找你……你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他抬起手,要想摘下那张遮挡住他的视线的面具,却在即将触及到时,被白疫医堪堪避开。
因白疫医躲避的动作,陈溺陷入了短暂的怔神,镜片下的一双眸子微微睁大,盛满了不解与困惑,无法接受,备受打击。
白疫医:“你之前说得没错,这场游戏早就该结束了,你是应该回到原本的轨迹上去。”
无论是他所说的话,还是说话时的语气,都让陈溺感到陌生,陌生到让他心神不宁。
仿佛白疫医就是他紧紧攥在手里的一把沙子,越是用力缩紧拳头,指缝间的流沙消失的速度就越是迅速。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沙哑:“那你呢”
那张银白色的鸟嘴面具微微昂起,白疫医颔首道:“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陈溺眼眦欲裂,他张了张嘴,呵出带着颤音的笑,从肺部呼出的气都是冷的,冻得他心脏都一阵阵刺痛。
白疫医:“我们都在这场游戏里停留得太久了,久到迷失自我,你不记得也好。”又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悲悯,仿佛他是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的神明一样,“下一场游戏就是你期盼已久的终点。”
陈溺从喉咙从挤出一句话来,声音支离破碎:“你——敢——!”
听出了他的潜台词,白疫医似无可奈何道:“陈溺,别再试图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我,否则,我会在下一场轮回的起点结束一切。”
陈溺身形不稳地摇晃了两下,他的手指微微蜷起,伸出手想要抓住白疫医,可当他的指尖触及到疫医的衣角时,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感触,接着,就见自己的手中一抹虚影中穿过。
白疫医的身体仿佛被打散的沙子,又在散落的一瞬间化为烟雾,眨眼间连那烟雾也消失殆尽。
他什么也没能抓住。
那一瞬间,陈溺浑身的力气被抽干,双腿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他倒退几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身体缓缓下滑,蹲坐在地。
正于此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教堂入口的走廊传来。
赶来教堂的是程几何一行人,蹲坐在墙边的陈溺被成排的椅子给遮去身影,以至于他们第一眼根本没有看到陈溺,直到又顺着过道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他的存在。
他的异样让程几何等人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几人加快脚步靠拢上前。
而陈溺仿佛没有注意到有其他人出现,整个人陷在一片浑浑噩噩的黑暗之中,方才听到的那些话没有真切感,甚至让他怀疑眼下的一切是不是一场噩梦。
杨贤不由自主地降下音量:“……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谷阿羽猜测:“是感染病发作了吗”
程几何蹲下身,一只手在陈溺眼前晃了几下:“溺溺那几个人马上就要被处决了,准备准备我们该回家了。”
陈溺的脑袋埋得更低了些,嗓音嘶哑至极,腔调也不大对:“没事,你们先出去,别来烦我。”
杨贤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安善美扯了扯他的衣袖,摇摇头,嘘声道:“我们去外面等一会儿吧。”
程几何不大放心地又多看了陈溺两眼,双手撑在膝盖上站起身,同其他几人一起不声不响地离开。
他们忧心于陈溺的异样,一时忽略了两只小的,白晴研与市松人形还留在教堂内。
陈溺偏过头,余光扫见两双小小的鞋子,冷声道:“出去。”
晴晴瘪了瘪嘴巴,陈溺方才的那句话在她听来晦涩难懂,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出去。
顺从本心,白晴研在陈溺身边,用和他一样的姿势贴着墙蹲坐下去:“溺溺,你还在和黑滋尔哥哥闹矛盾嘛”她嘟哝起嘴巴,“好朋友生气了,要认真道歉才能和好。”
道歉……
回想起来方才被不留余地拒绝的经历,那对陈溺而言过于凄惨了点儿,还是平生头一次。
陈溺心里已经没有半点儿把握了,现在和黑滋尔道歉……他还会回来吗
他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挽回这一仗。
他像黑滋尔所期望的那样,因为他的离开方寸大乱,因为找不到他心神不宁,即使这样,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电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连到一个没有密码没有网的wifi上去了,我还以为我家网坏了,折腾了半天才发现emmmmmmm……